狸花白

北极圈常驻咸鱼

春之祭

(一)一场事先张扬的死亡

在意识到七月份毫无产出的现实后十分愧疚,于是把没写完的段子发上来除除草。闪还没有完全出场的金枪。厚着脸皮打tag。


迪卢木多从三天前开始筹划自己的死亡。烫金请柬经由格兰妮投进邮筒里,每一封的邀请人那里都用吸饱了墨水的钢笔签着迪卢木多的名字,火漆上混杂着金粉,被戳印成蔷薇盛放的形状。

几百码色泽鲜艳的丝绸和天鹅绒先后被运来,堆叠在暗红色的地毯上,闪光的亮片掺杂其间,像火星落进色彩诡艳的深海里。迪卢木多穿着他那身墨绿色的练功服,赤着脚在堆叠的丝绸与天鹅绒中穿行,时不时捡起一条,然后抽出别在后腰的剪刀将其撕裂成两块,或者更多,有时候他裁出怪异的形状,然后将它随手抛掉,有时候他坐下来,将布匹铺展在腿上,用手指细致的描摹着上面的纹样。

格兰妮近乎绝望的看着她名义上的丈夫在布匹间走走停停,起初她尝试出声阻止过几次。“我可以帮得上吗,迪卢木多?”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这听上去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那匹有百合花暗纹的怎么样,或许我们可以请一个裁缝来帮忙,你是想要西装还是燕尾服呢?”而这类询问得到回应是迪卢木多的微笑,客气而疏离,“不用了,格兰妮。”起初几次他这样回应,后来便是简短的点头示意自己在听,他专注于手上的各色布匹,其余的声响似乎与他无关。倘若不是格兰妮清楚的知道他从未从事过同服装设计相关的职业,她几乎要以为他是个严谨的近乎着魔的设计师,堆叠的丝绸和天鹅绒搭披在他肩上、腿上,绕在他手腕上,他像是要溺死在这片奇诡艳丽的海水里。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第四天的凌晨时分,穿着睡裙的格兰妮举着烛台走上楼梯打算询问迪卢木多是否要休息几个小时,演出就在四个小时后,而她的丈夫已经持续三天不眠不休。迪卢木多习惯在演出前强迫自己保持一到两个小时的睡眠,不管有多忙,这能让他在舞台上保持相对良好的状态。

在她踏上深红地毯的边缘时,烛台的光便被一阵冷风吹灭了。

壁炉里有残存的火星从灰渣里迸溅出来,黯淡的光线里格兰妮隐约看到迪卢木多的身影立在洞开的窗前。她又向前走了几步,逐渐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经由窗外初春最后一点积雪反射的微弱天光里她看到迪卢木多赤裸着上半身,一匹金色的丝绸缠绕在他的颈间,狭长的尾经由他的肩胛和臂弯拖在身后,风夹杂着雪粒从窗外涌进来,那匹金黄的绸缎随着冷风涌动着,仿佛活了一样。

像是听到了响动,迪卢木多向楼梯的方向侧过头,随着他的动作,那匹丝绸似乎也鲜活了起来。

就像一条缠绕在迪卢木多颈间的,缓慢滑动的一条金黄的蛇。有那么一瞬间,格兰妮几乎听到了细微的,夹在风里的蛇吐信子声。

此时的格兰妮尚且不知道,四个小时后,属于她名义上的丈夫的那场演出的剧目。

 

兰斯洛特在早晨七点钟准备出门,他将请柬妥帖的收进手提包里,蹲下身让小女儿玛修为他系上领带。六岁的玛修有柔软的双手和嗓音,她专注于手上领带的样子俨然已是一位小淑女,细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的轻轻晃动着。

“今天不用那枚别针,玛修。”兰斯洛特柔声制止了女儿的动作,将一枚剑形别针别在自己的领带上。“用这一枚。”

鸢尾造型的别针被玛修收回来握在手里,她抬头看着兰斯洛特的眼睛,似乎有些犹豫:“我不喜欢这枚别针,爸爸,我想让您带这一枚鸢尾。”

兰斯洛特极少会拒绝女儿的要求,他在艺术方面的严苛和得心应手到了小女儿面前便销声匿迹的彻底,他很是犹豫了一阵,最终歉疚的用手摸了摸玛修柔软的发顶心。

“就这一次,好吗?”

这枚剑形别针被放在装有请柬的信封里一起寄到他手里,银白的剑身亮的耀目,上面浅浅的雕镂着长枝百合,在剑柄的部位镶嵌了两颗米粒大小的金色钻石充当花芯。这枚别针莫名让他想到迪卢木多的一枚绿宝石袖扣,同样小巧又繁复,上面盘踞着一条黄金的卷曲的蛇。迪卢木多似乎很钟爱那枚袖扣,他不止一次看见那枚袖扣出现在迪卢木多衬衫的左袖口,那条蛇雕的极为生动,黄金的蛇头朝向手肘的方向昂起,细长的信子探出了绿宝石的边缘,似乎要顺着手臂攀爬而上。

他披上风衣外套,又俯下身亲吻了玛修的额头,然后推开了门,屋外的积雪在稀薄的日光下依旧有些晃眼。他在初春的冷风里裹紧了外衣,往剧院的方向走去。

这距离他同迪卢木多的上一场合作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记不清这是他同迪卢木多的第几次合作了,他们漫长的合作从六年前的第一场玫瑰花魂开始,在那之前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小有名气但互无交集,在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也仅停留在合作的层面,有别于大部分人对他们共同完成的演出的评价,兰斯洛特从不认为他与迪卢木多之间存在丝毫可以称之为“默契”的东西,六年中的每一场合作他都不能完全把握迪卢木多的节奏,那位被人称为天才的舞者似乎永远有自己的与伴奏迥异的音乐和节拍,即使是最杰出的演奏家都无法与他达成同步,包括兰斯洛特。这六年中他们合作过无数次的“玫瑰花魂”,每一次迪卢木多离开舞台的方式都不同,那被观众们称作“梦幻般的一跃”的跳跃每次以迥异的形态在舞台上上演,与音乐完全脱节,却能与尾声同步离开,这似乎形成了一种极为独特的,为观众所青睐的特点。

坦白的讲同迪卢木多合作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兰斯洛特不得不承认每一场合作于他而言都像是一场献祭,他是隐于音符之后的旁观者,旁观玫瑰花魂在舞台上消逝,仿佛有一层纱一样轻薄的屏障,将现实与虚幻,真相与神话分隔开,将作为舞者的迪卢木多与他的灵魂分隔开,纱幕的两端分别上演美的消弭,而这两场消弭之间的错位正如同他的音乐与迪卢木多的舞蹈,以至于每次曲终后留在台上的仅剩那位尚未来的及消弭的,尚未完成献祭的,被誉为天才的舞者,孤独的向观众谢幕。

而这一次,从兰斯洛特从信箱中取出那封烫金请柬和那枚剑形别针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大约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合作了。他尚且不知道这一次迪卢木多希望他演奏的曲目,但这无关紧要。这远不会影响他去配合迪卢木多完成这场最后的献祭和消弭,这场事先张扬的死亡。


(tbc)


如果这周不加班就会更完,如果加班那就随缘。瓶颈期和加班季大概是传说中的天生一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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